仁 心 誓 约人文学院18外汉 杨佳怡

期次:2020年第4期       查看:46

我从未想过,有一日城市变作夜幕倒影的景象,街光户灯下敞明的只有初春霜冻。就算这一切因为窗户而呈现得很斑驳,但这个春天,病弱苍白得太明显,所有的景致似乎只需要一指头的力量,就能洞穿。垂首:雪白的枕套在昏黑下惨淡得惹眼,但枕在上边的脑袋要不安稳多了。我换了瓶药水,在吃人的沉寂里,打算照旧无声退场。

“我觉得我快好了!”她挥了挥左拳,能预见手背上的淤青和针眼, “等我好了,我还要回去!”。我难以置信,忍不住抢来接话 “那妈怎么办?现在人还是不够,她休息时间也是挤的。”戴了护目镜以后,脆弱总是很容易曝露,世界也变得雾蒙蒙,我听到自己的哽咽,声音不大,但似乎很尖利 “你在这,她更回不去了!”。时间又回归沉默,在哽咽之后,是更揭底斯里的陈情“姐,我很怕———”

我很怕。

母亲曾经就隔着病房前的玻璃,只向里头张望了一刻,就再也没关心的精力,径直向下一号病人。但如我所说,护目镜是很容易曝露脆弱的,尽管那之后是一双疲惫更坚韧的眼睛。

但那不是我头一回见过母亲的眼泪,医者仁心。 “新冠病毒”来势汹汹,她目睹可怖的牙爪如何在羸弱病体上肆意折磨,亲聆患者的痛吟啜泣,又如何不痛心落泪。只是泪水愈盈,心更坚定。她从前就是这样教的,她说———

“救死扶伤,矢志不渝。”推字出齿,铿锵有力。记忆里一样的誓约在此刻越过时空而来,在不同的嘴中重叠契合。 “咱俩不是约好了要一起组合的吗?你和妈还在,我在床上躺那么久……”她伸了个懒腰,躯体的舒展宛如新生儿, “太不像话了,骨头都松了。”我听见一声她的哂笑,抬眼看我,又指了指高挂的药水瓶 “才接了几个病人,就这样了。”我差点把她看作母亲,因为那双眼睛,含泪的眼睛,但要更精神些,灵动些。她伸张开双臂,朝我敞开怀抱,我神差鬼使地俯趴下身子,浑噩地汲取温暖,再转化为勇气,胆怯蒸发成水,在病号服上一塌糊涂。

恍然才醒悟,她是我母亲的女儿,身卧病床要母亲在对抗疫情的严峻战役之余尚要为她分心;但她也是一位年轻的医生,不论身处何地,悬壶济世之人所怀的仁爱之心,永远律动不停,情况越急,越是如此。

因为无言以对,就继续了我之前未完成的退场,只是声音不再沉寂。胸腔、耳际充斥着心跳声,那是战鼓在响,我仍旧会害怕。我身前的肃静的医院长廊,更是不见血肉却性命相托的战场。而我的身后———

是他们。

我可以为了他们把病痛疫情抵抗在外,哪怕竭尽全力。他们是我的亲人,也是仁心所怀悯的———所有人。